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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州重修道院记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八、《省斋文稿》卷二八、同治《瑞州府志》卷一八、同治《高安县志》卷二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元祐八年,柳侯子仪之守筠也,作燕居之堂,榜之曰「江西道院」,山谷先生实赋焉。后八十有七年,眉山苏侯诩领郡于兹,惠以养民,廉以持身。始至人安之,居一年人化之,乃新斯堂,以无废前贤之遗迹,而永邦人无穷之观。不远千里,属予为记。予曰:山谷翰墨参于前,记不可为也,抑犹有说焉。侯,文定公之曾孙也。元丰元年冬,公自宋幕谪官来筠,阅五年乃徙绩溪,于时道院盖未创也。其成也,公得政矣。简静则民肃,平易则民亲,自朝廷以达于筠,好善之化兴,珥笔之风殄。使柳侯得以馀力葺夫治事燕客之所者,谁之功也?又明年而公复来,居三年遂迁海上,盖前后留筠者八岁。刚大之气充焉,性命之理穷焉,经纶之业丰焉。其行谊,其语默,其文章,所以轨范士民者如父兄,变移习俗者如师友。传《诗》,传《春秋》,解《老子》,著《古史》,发圣贤之遗意,缮书而藏之,以待后之君子,皆居是邦之时也。夫达而在上,膏泽加乎民者既如彼,穷而谪居,惠其父老子弟者又如此,则尸而祝之,社而稷之,如文翁之在蜀也,宜哉!虽然,翁郡守也,化易而施狭,故后世虽奉尝而子孙无闻。公辅弼也,其化不止乎筠,而筠之人赖公尤深者,以公居之之久,成之之远也。功大而施广矣,宜其三世之后有孙而才,以二千石笃馀庆于是邦。天之报施,固自有轻重哉!书以遗侯,刻之堂上,使高安之人世世毋忘公之德,于以劝士大夫之为善者,栋宇云乎哉!淳熙四年四月七日,大中大夫、试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兼太子詹事、兼修国史周某书。
吉州改修学记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八、《省斋文稿》卷二八
庐陵守朱君希颜以书言曰:「吉之学故南向也,郡人萧序辰转输本道,与其守方时可规徙东方,据依弗安,徒取城之门相直耳,学之次舍以碍尽易。吉之人虽未尝为士者无不议其非也。昔之以科目起者众矣,今不幸而劣于旧,吉之人又曰此东向之咎也。夫仕有显晦,未知其学之东向果能为之与?而夫子、颜、孟不得正位,则失之大者。希颜之至,与教授练文谋所以正之。令既出,而士民相劝以成。盖自宣和之乙巳距淳熙之戊申而学始复南向。其役之大,费之多,复而从旧与创而为新之难无以异也,愿有以记之」。余闻庆历中诏天下立学,是时吉学之成最早,游于学者最盛,而他郡犹未克尽如诏,学制亦随弛。熙宁以后至于宣和,天子始屡垂意置教授员,立提举官,分常平以储廪食,行三舍贡士而罢科举,下州远障无不有学,而学法大备,不可复加矣。吏于斯时不推明道术之极至以训启学者,而徒易其向以致非议,重烦后来之改作,何哉?夫岂以学校美其文而不加之实,意不能安其道于悠久,而茍务兴役以为新奇可喜之政而然欤?昔文翁兴蜀郡之学,蜀人由是以僻陋自耻,其文化之流相承至今,盖文翁之故宫犹有存者。然则人心之不可磨灭,虽土木之不可恃者亦赖以永久也。夫自孔子没而大义分裂,豪杰之士迭出讲贯,罕有得其统纪,而学道之兴废亦随世不同,互计胜负。茍务于蹇浅而精力不能独造于深微,役其外之可慕而忽其内之可乐,喜于其始之以学校为政,而弗便于其终之以礼义成俗也,名日隆而实不究之患也。则是学也,虽幸而复南向矣,焉能保异日之不重变乎?况舍其学之邪正,而即仕宦之多寡以论学之得失哉?余家于吉三世矣,追观前人立朝多名公卿,临大节则忠义挺挺,而居于乡者又皆能以文行自施,未尝不叹人性之善而思来者之嗣音也。故因朱君之请而并著之,以相与期夫远者大者。
通潼川丁提刑必称启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八五、《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二五
登蜀犹天,抚尘踪而自叹;仰韩如斗,瞻荧次以非遥。敢裁小子之斐然,敬告大夫之贤者。伏念某才疏而力腐,少贱而长穷。托疲薾于山林,未能辟谷;系饥愚于簪笏,却愧伐檀。居然四十之头颅,孰是尺寸之竹帛。顷自湘滨之憔悴,误为锦里之逢迎。半路迍邅,竟勤回于俗驾;三年飘忽,难重入于礼罗。不谓再剖符之文翁,未废三折肱之韩子。撰书词而具币,又委重焉;扃岫幌而掩关,既无及矣。惟是居攸之、祎、允之任,却愧乏仪之、群、博之材。治法征谋,逼人已甚。台评幕辩,忤物亦多。未论鸡犬之求仙,谁许龟鱼之托荫。恭惟某官器资凝远,材具宽宏。画栋朱帘,屈平蛮之筹策;清江碧嶂,蔚治郡之功名。谓宜进之清朝,庶可行其素学。居然龙节,戾止蚕丛。礼乐言远而有光,斯言信矣;刑罚不中则无措,自古谨之。有如使者之贤,足寄钦哉之恤。绣衣持斧,宁久滞铜官之山;簪笔荷囊,行入侍玉皇之案。尚念某藐无所挟,谁适与容。燕谷自寒,敢望春风之披拂;吴船未办,尚依夏屋之帡幪。
全州学记 北宋 · 刘岑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四
古者,国之政事未有不成于学校也。狱讼,士之事也,而听于学;军旅,将之事也,而谋于学;进贤退不肖,相之事也,而进退于学;命令,君之所作也,亦得议其善否于学。是国之政事皆成于学矣。而诸侯之学,非受命天子则不可,岂若后世郡国而皆有也?汉兴,反秦之弊,武帝采用儒生董仲舒、公孙弘之言,稽古立太学;而文翁为蜀郡守,起学宫成都市中,蜀民大化,由是郡国皆有学矣。然不过立博士、养弟子员而止,其政事则不与也。其治功不能如古者,有由哉!至于习文诵数,使先王之言不亡,而民知孝悌忠信礼乐廉耻以成其俗者,犹其效也。今天子再造区宇,廓清氛祲,劳来还定,与民休息,孝悌之诚达于上下,宁神事亲,靡求不获,弛兵休士,远人咸格。乃率旧章,郊礼天地,兴廉举孝,命有司建太学,择吉日率临视之。又诏奉使典州与郡县之吏,皆责以学事。颁乡饮酒之礼,使士大夫春秋有事其中,贵礼尚齿,以兴民行。文治炳然,与三代同风,盛矣哉!全之为州,南接百粤,风声气俗皆近粤,其君子则有齐鲁之风,不由立学而何?学始于庆历四年,今三迁其址矣,而居宇不修,学者病焉。知州事高君楫与通判事王君著鸠工庀材,易其敝坏,继其阙乏,辟其壅蔽,自斋舍至于庖湢,莫不有所。会颁御制《文宣王赞》及书群经、子、传于州,则尊而阁之于讲堂之左。且出私钱,率士合财,买田以补食之不足。学无官师,得命吏如此,而前进士邓深实来。官得其人,而居以安,食以饱,学者益众。于是相与求予文为记。夫能宣天子之化以被于下者,吏之职也。强问学、正身行、以承天子之德者,士之职也。二君之举既得其职矣,则士之游息于斯者可失职乎?
按:《粤西文载》卷二五。又见康熙《桂林府志·学校》,《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一○四○四、选举典卷二一。
刘用行知安庆府制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九四、《平斋集》卷二二
敕具官某:群舒灊为大,兵调旁午之馀,民亦劳止,畴为我分承流之寄!以尔儒猷茂明,吏事宏达,可使足民而治赋也,辍之奉常,为我屏翰。推礼乐之泽以浸其民,庶有望矣。汉世循吏,蜀郡之文翁,东海之朱邑,皆生长于是邦。尚论千古而师友之,何民瘼之不瘳乎!可。
黄再同编修日以所畜黑牛乳见饷赋此奉谢 晚清 · 李慈铭
出处:杏花香雪斋诗辛集
汉人养牛配上尊,丞相赐告恩礼存。
后来贵胄日奢侈,至以人乳饴么豚(王武子琉瓈匕内人乳蒸豚,谓豚初生即以人乳饲之,故晋武不平,非谓以人乳蒸豚也。)。
我老病瘠口无齿,医言张苍法可使。
苦无清俸蓄肥鬟,八字触墙代诗婢。
日向市中沽一瓶,沬花浮面清而腥。
饮羊作伪古所有,犹以元水添醁醽。
翰林黄君有同嗜,黑丑一头别以牸。
不学刘家看牡丹,暂借千秋辍车辔。
窗前挏乳督小奚,朝朝分我琉璃匙。
醍醐灌顶不足拟,玉酥浮动青哥磁。
晦堂佛说树下法,大官马湩蒲桃勺。
著糖不藉花瓣煎,作酪真呼茗奴恶。
它年此乐无可酬,君家黔西我越州。
相约稻田租十顷,耦耕同饭桑阴牛。
昆山县学租田记(绍定五年) 南宋 · 郑准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二三、道光《苏州府志》卷二六、道光《昆新两县志》卷四
县有学,学有廪,教而养之,上之加惠于士者厚矣。故学校不修则春诵夏弦之习废,廪粟不继则朝齑暮盐之叹兴,二者常相须而不可以阙一也。吾乡之学,安于庳陋者垂百年。嘉定辛巳,知县事巫君似修始撤而新之,闳丽雄深,十倍畴昔。瑞守陈公寺丞尝欲涉笔登载而弗果。然是举也,役钜而用繁,故于学田未暇增溢,经费之外,所馀亡几何。繇是食鼓声沉,书灯焰熄,朔旦则见大夫率凡有职掌之士再拜于庭,一揖于堂而退。养既不赡,教安所施?若是又十有馀年矣。绍定辛卯,户部郎、直秘阁邹公被君相见知,来牧吴郡。公,醇儒也。其为政似阳城,其好善似乐克,其兴起学校似文翁。粤自下车,未遑他务,事关教养,知无不为。始于頖宫,均逮属邑,捐金殖产,高下有差。明年秋,以二百万钱俾邑士陈九皋经理其事,得积善等乡良田六十九亩二角十四步,岁租八十九石九斗有奇,视故额几称。昼以裨箪豆之费,夜以给膏油之需。公之推广上恩,作成士类,抑何详且悉也!公之言曰:「吾之田,非以不义而得也。盖欲学得有义之租,而人得有义之供也」。公于一政事、一念虑之间,举不违乎义,义之为用何如哉!呜呼!一介不取诸人,伊尹之义也;万钟何加于我,孟轲之义也。伊尹、孟轲,出处虽异,而所以为义则同。士能充此,不以穷达得丧乱其所为,则亦何往而非义乎?此公之盛心,士之所当拳拳服膺者也。一日,学宾何旦、直学陆震持郡符踵门而告曰:「新租之增,为赐侈矣,是宜刻石以寿其传。盍为我记之」?嗟夫!道古今,誉盛德,文士之职也。顾衰迟废学,讵能著文?独念丙辰叨末第,实为父兄尚书公榜下士,又安敢以不文为辞?抑闻之,化民成俗,学之所繇设也;理财正辞,义之所从出也。是故养士而无其财,则非所以为学;取民而无其制,则非所以为义。今之所与共理者,惟要途是趋,惟捷径是图,知己而已,于学乎何有?呈鞭朴之威,急征歛之期,知利而已,于义乎何有?饱鲜醉醲,笑与秩终,知自奉而已,于养士乎何有?其间崇儒向道,畏清议而恤游谈,号称留意学校者,不为无人,要亦不过裒科罚之赀,括簿录之产,仅仅为一州计,则已有德色,于属邑乎何有?公则不然,宽以爱民,而无纤芥之过取也;俭以足用,而无秋毫之妄费也。好清净而游观之弗事也,薄滋味而厨传之弗饰也,故能因常赋益常产,以培养士之基。内而一州,外而六邑,廪无不义之粟,学无不养之士,峨冠博带,日涵泳于恩波教雨之中。公之有功于学校,其可浅近论哉!虽然,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圣门之所深戒。厥既养之矣,则教之固不容缓也。「鲁侯戾止,在泮饮酒」,兹不曰养乎?「载色载笑,匪怒伊教」,兹不曰教乎?既饮食之,又载教之,而使人有士君子之器,斯可矣。夫岂徒餔啜哉!昔昌黎韩愈有言:「莫为之先,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今贤侯置有义之租,为有义之供,以养属邑之士,而属邑之士不能日望下风,奉承色笑,则所谓教,非贤宰之事欤?宰家世三魁,以儒术饰吏事,必能招名师而为之训导,旌秀士而为之表率,藏修游息,金铸而玉成之。美之彰于先者无穷,而盛之传于后者亦无穷矣。它日公坐庙堂,庇天下之士而究其所施,士由庠序觐天子之光,以行其所学,则教养之功,作成之效,岂直一州六邑而已哉!士乎士乎,可不知所以自勉乎?若夫名遂身荣,志得意满,陈食前方丈而弗念齑盐之忧,弃墙角之短檠而遽忘弦诵之乐,是之谓徇利而违义,非公之所望于士者也。尚相与戒之!
按:嘉靖《昆山县志》卷一四,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又见康熙《昆山县志》卷七(康熙抄本)。
吉守顾天锡乃兄会于吉贰守柳邦用以宁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一联为题送之余亦赋十绝以见意 其三 明 · 江源
七言绝句 押东韵
袁州太守老文翁,阿弟循良十郡雄。
谁谓当时吴仕燮,独令千古仰高风。
次韵和系郡斋书事之什(系今名化) 北宋 · 杨亿
五言排律 押鱼韵
竹使贪为郡,金门懒上书。
征途沿木合(自注:缙云有木合岭,若蜀道之栈阁也。),官舍类楼居(自注:郡斋杳在山顶,平地甚狭,四面多构亭榭以翼之。)。
密叶藏啼鸟,澄潭跃戏鱼。
波光摇岛屿,霁色露阎闾。
圃蕙光风拂,山苗淑气嘘。
开樽空爱客,函丈孰宗予。
清唳频思鹤,长鸣几厌驴(自注:王武子雅好驴鸣,予素所不喜。)。
颜贫一瓢足,嵇懒尺题疏。
薄宦无劳说,长谣任所如。
神明定来舍,庄室正虚虚。
送二兄三兄赴廷对 南宋 · 魏了翁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吾家令兄弟,异氏而同气。
雅知义利分,不作温饱计。
天子龙飞春,了翁对轩陛。
柄臣方擅朝,党论如鼎沸。
轧轧不能休,一挥三千字。
植治贵和平,用人戒偏陂。
天子擢第一,期以风有位。
寻寘之三人,仍诏恩礼视。
后此者三年,东瞻复联第。
天子方谅闇,有言不得试。
岁行在协洽,文翁陈谠议。
惟知守家学,宁顾触时忌。
虽不第甲乙,自谓傥无愧。
古人为己学,何有于富贵。
穷则独善身,仕将以行义。
两兄西南彦,九牧将倒指(四库本作诣)。
平生刚直胸,毋以科举累。
矧逢主听宽,宁复怀顾畏。
厥今果何事,请略陈一二。
内无王文正,谁与理家事。
外无韩忠献,谁与饬戎备。
荧惑守羽林,震雷诧冬瑞。
天象已云然,人事犹尔耳。
劈析为上言,卓哉朝阳喙。
却携令名归,为亲一启齿。
简州三贤阁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九、《补续全蜀艺文志》卷二七、乾隆《蒲江县志》卷三、嘉庆《四川通志》卷四九
成都之天庆观仙游阁故有张忠定公绘象。嘉定十三年,南海崔公与之来守成都,清风令仪,底厉颓俗。明年,刘文节公一见,洒然异之,退语人曰:「是宜配忠定公与赵清献公」。崔公之门人洪咨夔等乃即忠定之次图赵、崔二公而并祠焉,属刘公为之赞。厥十年,眉山家侯大酉自将作监丞请外,擢守简州。州有会胜堂,堂圮已久。仅存清献诗刻。侯既复之,又为阁其上,用成都近比,绘三贤而馆之,而驰书于靖曰:「赵、张之风烈家传而人诵之,言之祗赘,而崔公之洁己裕民、忧边思职,亦近世所罕俪也。其大城西和,虏连岁盗边莫能入,人尤德之。恐久而遗忘,子其为我记诸」。顾剪焉罪戾之馀,世所弃置,而阳安之隶数千里来辱,余曷敢不可?乃因刘公之赞比次其事而书之,以复于家侯。或曰:「自淳化四年迄今几二百四十年矣,而独三贤之称,不已疏乎?而况吏之得祠于仕国也,如庄周所书庚桑子事,特寓为之言耳。自蜀人祠文翁,由是桐乡、南阳、渭城之祀史不绝书。非其同气而春秋奉尝,事已变古,若夫生而绘象以配先贤,则于义何居」?曰:不然也。刘公倡之,洪侯和之,家侯因之,盖将以表兢廉贪,则取其接乎耳目之近而可證焉者耳。己所当律,职所当忧,孰非人臣之常分?而俗沦世斁,贪竞相师,乃有清方不移、华皓益坚如崔公,是不足以刑善而劝德乎」?二气五行之运钟而为人,千百载而一日,亿万人而一心。使为吏而无德于民,民将盻盻然疾视之,唯恐弃之不亟也,至于岁月慆迈,情伪寂寥,去者非有势利之挟也,居者非有交誉之求也,而著乎斯人之心,隐然与所寓俱存,敬共承事,罔敢不恪,是区区者谁实使之?然则祠不可以义起乎?既以谢客,又次其说以附刘公之赞。
李中父墓志铭(宝庆三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吾友李中父生而秀悟,七岁彊记过人,十三善属文,十六以《周官》书应聘有声。十九与乡举,未及仕于春官而大父母卒,哭泣以丧明。绍熙四年,考君策进士甲科,注普州州学教授,遽以丧返。中父号于殡庙曰:「某自今无望于斯世矣!卜宅兆以葬重亲,求菽水以养嬗母,教养弟妹以冀其成立,如是而已矣」。贫无担储,受徒以自给,积岁累月,仅毕所愿,益得以大肆于学。少所诵习,省记无遗,至是温寻而增益之。尝馆于大邑刘氏,因痔痛彻心膂,为诗曰:「生道由来贯古今,纤毫不假外推寻。只因疾病呻吟切,识得平生第一心」。繇是随事习察,精切明著,群经义疏、诸史百氏,靡不究研。出则门人、居则弟若子从旁代读,气听色受。读已,讽味数十过,融液浃洽乃止。人有问焉,从容辨对,往往有目者所未睹。于三《礼》尤该畅,尝欲为《周礼传》而未及。晚尤邃于《易》,以周、程子书参诸邵子之说,每谓太极、大衍相为表里,羲《易》、周《经》相为体用,《彖》、《系》多述先天心法而人罕知之,欲笔之于书,亦未及为之,而精体嘿识固已月异岁殊。尝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世方驰骋乎俗学而不闻大道,虽廑劳没齿,知其无以死也」。疾病,语不及私,惟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吟诵累日,以及于绝,呜呼,非尝从事于斯而实有得也,安知道为何物,死为何事,何如其可终也!使假之年,益加惩治之功,所造当不止是。国朝以学校育才,以科举取士,济时诒后,亦云盛矣。然而名公钜儒有不必皆自科举,而繇学校进者鲜。其敝务以科臼组缀之文靡烂士气,揣摩迎合之说琢丧心术。以位天地、育万物之身,顾为小小得失阴驱潜诱以没其身,曾不暇反观内索,以事其所当事。是故有能以言行淑身垂世者,非蚤自拔俗则晚而有闻。以中父之才之敏,虽不可以浅近量,使以方盛之年,挟其所长与等辈角名场利区,何乡弗克?是则中父尔矣。遭家多难,不幸有左卜之厄,不惟动心忍性,触虑增知,乃以是葆光袭明,观身于《艮》,观心于《复》,若将此悠然独得于义理之奥,然则士之学果在此而不在彼邪!尤审于去就之分,束脩之问日至,不苟于受。余弟文翁既冠,愿从之游。会刘文节公守眉,亦除馆待之,中父必以后先为从违。太府卿张东父子震从子与虞仲易刚简谋致中父,币诚而词共,居数月,卒以道远辞。前后郡守以礼彊起之,张义立方尤卷卷焉,率谢不敢往,不得已间造而遄返。余前后家居,乃幸肯临,相与比席诵书,章分句析,诸生环侍而听,各足其分。族昆天祐字德先,安贫乐道,与中父为久敬交。中父名斋以「喜告」,德先为之铭。文翁事中父尤谨,饮食卧起,扶相必亲,盖近世事师者鲜能及之。后又为经理丧事,合同志赙其葬。先事,走人至靖,求余铭以识诸墓。吾友郭方叔黄中亦以书来曰:「自李先生卒,吾无所于闻。盍速铭之,有以慰国人弟子之恩」。按李氏系出唐宗室,太子议郎仁济从僖宗西幸。九世祖晖,五代时为临邛钱监,徙大邑令,因家于邛。曾祖寔,不仕。祖名孙,以淳熙赐高年爵封修职郎。考讳丙仲,妣吴氏、费氏。中父讳坤臣,取同乡蒲氏。生子男四人,日章能读父书,契行、秀行、全行,皆以后诸父。女一人,适士人刘损之。中父卒以嘉定十四年十二月,年五十有四。葬以宝庆三年□月□□,墓在□县□□乡□山。铭曰:
形容甚臞,其中孔腴。生世云孤,其施孔遐。匪顾匪盱,其书满家。匪室匪庐,其居广居。升沈荣枯,晦明盈虚。有物有吾,果孰在乎!
魏府君纯甫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昔我祖父生七子男,其第三处士府君和孙,以后同姓乡贡府君邦达;六曰承事府君孝璹,以后舅氏。既而伯、仲、季皆早世无嗣,我祖妣高孺人命承事以季子了翁为仲朝散府君某后,命处士以仲子仲翁与七季父乡贡府君孝璹之幼子越翁偕为季父某后。时诸父惟乡贡在,以诚长者为乡里所称,饥寒丧疾凡不获者皆求焉。家事丛委,而我从父兄弟凡八人俱未昏嫁,头戢戢立,阃以内米盐靡密之事又重为季父忧,君为分其劳。居数年季父卒,而君益不得自脱矣。兄弟以次有室有家,门户日大,赀用浸屈,人犹以望于季父者望君,廪廪乎若有不克负荷之忧。了翁时佥书西川判官,数以书勉之。寻召入学省,于是越翁已卒,所与同爨惟景翁、文翁、少翁三人。其有志于学者,君为除塾聘师以成其志,或耆好之不齐,则委曲缝护,惟恐稍伤弟顺之义,用能食指数百,无一间言者。自叔父卒后凡二十馀年,而了翁与文翁得以一意宦学,无所挠夺,则君之力也。少翁既先卒,嘉定十三年冬十月甲子君卒,后两月景翁亦卒。君年四十有八。于是兄弟之仅存者二人,了翁出守潼川,文翁亦以举辟交至,将为令新繁。既各有简书之畏,而孀号稚泣又不无返顾之忧,于是又重叹吾兄三十年干理经缉之为功也。君取张氏,生子男辄夭,仅存者三女。君卒后长女亦夭,嫂张氏以君之同产弟德翁之子某为君后。又以君之治命营兆,得卜于某乡某里某山,而龟日未食。厥十有五年,了翁再召为郎,秉笔太史氏,文翁以书来曰:「龟食于十有一月壬申矣,兄其为书」。呜呼!余不得与于临穴之哀也,莫为之识,将永负神明,乃移书新繁,俾代余治事笃匠,以是志诸圹,且为(后缺)。
魏府君景翁少翁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呜呼,余尚忍志余二弟之葬邪!余叔父讳南寿,元配同郡樊氏,继室以承事郎赵某之女。生二子男:景翁字清甫,少翁字仪甫。清甫资谨实,不妄语,仪甫机悟多智虑。二人尝与里少年游,为所訹,几越足绳检外。裁自觉即屏谢不与交,杜门扫室,沈思微吟,累岁间步上下不失尺寸,虽族姻有不见其面者。前书后图,左炙右酒,弟兄相对醺如也。仪甫寻得疾,嘉定□年□月甲子卒,年三十有四。清甫益自饬畏,食酒有节,抑远声色,惟义所当为者勇不可夺。不漫为言论,言辄近理。余嘉其彊善而壮于礼也,会守潼川,将挈以自助。既治任,忽夜半自执其手,呼从弟文翁炳烛视之,曰:「此谁手也」?曰:「兄左手也」。清甫恍然曰:「吾今日病矣。吾有四体而忘其半,吾焉得长乎」?急从眉山取医治之,则已成淫痹之疾。厥明年五月□□,竟以此卒,年四十有三。余仕中外二十馀年,畏涂危机,摇落齿发,每有下泽车、款段马之慕。呜呼,孰知其遂止此邪!清甫取姨之子吴氏,再取李氏,故佥书剑南西川判官惟正之女。生一女子,未嫁。一男子,尚志,则故奉议郎、知灵泉县高君载之仲子也。清甫未病时,以为同气所出,取为己子。仪甫取同郡韩某之女,生一男子,某,以疮失明。呜呼,既不假之以年,厥子又弗克大有所振立,匪命也夫!匪命也夫!葬以今年十一月壬申,墓在□□乡□□里□山。余方以尚书郎待罪史官,不得往视窆,乃为书此以纳诸圹。
大理少卿直宝谟阁杨公墓志铭(绍定四年九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一
孝子之于亲也,爱之斯录之,故有复,有重,有铭物,有烝彝鼎。上之报功也,有大烝,有铭常,有追襚,有策有诔有谥。逮其降也,文于窆石曰碑,然而鲜不浮誉而溢美。汉人已谓碑铭唯郭有道无愧,然则自有道之外皆愧也。予虽不令,不敢冒所愧以谀墓,而有德有言足以命之曰无愧,则仅仅见焉,今铭杨公叔正其一也。开禧三年,吴曦以蜀叛,成都路安抚使杨公辅会僚属议,同席三十馀人,愕视莫敢发。公时摄府学教授,独诵言:「今日之事当计逆顺,不当计祸福。仆言是则正名讨罪,曷为弗克?不然,愿与先生死此以报国」。杨公壮之,未决也。公泣下呜咽,请致为臣而去。贼平,部刺史陈邕上其事,特诏迁一官。又十九年,湖州寇潘丙援济王以叛,有司当正以法,议一及之辄中其祸,于是廷绅咋舌。绍定元年,公以戎监对垂拱殿,谓去岁风雨为暴,水潦溃溢,此阴盛阳微之證,而台臣诿曰霅川水患之惨桀之馀烈也。呜呼,尚忍言之!后又以理卿对,遂申前说,谓:「巴陵追降之命,重于违群臣而轻于绝友爱。陛下居天位之至逸,则当思天伦之大痛。雍熙初元,秦邸殁于房陵,既行封谥,又录用其子,极其存恤之意。今乃曰不当为之后,以贻他日忧,何圣世示人之不广乎」!又曰:「今日不言,后必有言之者,与其追恤于后,固不若举行于今也」。是日,诏直宝谟阁、知重庆府。呜呼!明君臣之分,厚兄弟之伦,是虽人所当言,而利诱物迁,不反是为非则举细遗大。公能循理尽分,使顽者惕,懦者立,事君持身之概若此,吾铭可无愧矣。公讳泰之,叔正其字也。系出汉太尉震,在唐居长安静恭里。广明中,国子祭酒膳从僖宗入蜀,其徙眉青神则自镒始。五传至鉴,五与乡举,以三《礼》释褐,公之五世祖也。曾王考芳。王考揆,封朝奉郎,累赠中奉大夫。考虞仲,中大夫,充秘阁修撰致仕,累赠宣奉大夫。修撰公两召不起,谢事凡十又六年,蜀人高之。妣史氏,封安人,累赠硕人。修撰守巴州,兼山黄公裳为通江尉,俾公受经。公尚幼,黄器重之。杨致一天倪、刘子野真、史鸿渐渐皆以经术教授乡里,公历登其门,皆列高弟。家故藏书数万卷,手自校雠。年十二三后,卧不设榻者几十岁。读书必及诸实践,举斯世声利无足以动其心者。初以郊恩补官,庆元元年与兄似之同奏名类省试。明年调泸川县尉,两易什邡,再调为绵州州学教授,转丞罗江县,改宣教郎知严道县,特差知广安军。未上,丁父艰。免丧,知富顺监、知普州,继知果州。召赴行在,除工部郎中,迁军器监、大理少卿。补外馀年,差主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疾笃,以本官致仕。积官自迪功郎至朝奉大夫。始仕什邡,与使者辩狱事不屈,使者贤而举之。教授左绵,覈职事之窾籍,自郡守之客始。守不可,公径上提学司求避,易石泉军教授。其在罗江,制置司檄置幕府。适长沙吴公猎谕蜀,公遣三书曰:「使曦为乱而士大夫不从,必有不敢为;既乱而士大夫能抗,曦犹有所惮。夫乱,曦之为也;乱所以成,士大夫之为也」。每请间论事,帅为改容。或疑严道不易治,公曰:「清以莅之,何县之不治」?郡守锐意兴作,徵索无艺。先是邑输免役并折官价,守更理见缗,公数白不听,遂以所当得白直钱与令所得酒人稍食日为钱四万有奇对偿。会嘉定倅贰阙,以公摄事。时白崖砦将王堹引蛮寇利店,刑狱使者寘倅于法,或又谓罗长五诸人实导之,当坐死。公访知夷都实迩利店,夷都蛮称乱,不需引导,固请释之,不听。乃请于制司,去所居官,制司以议舍檄公,公但还雅安。公自为小吏,与大官抗声辩是非,无所礼逊。四川宣抚使安公丙尝荐诸朝曰:「蜀中名儒杨某之子,当逆臣之变,勉有位者毋动,言不用,拂衣而去。使得尺寸之柄,必能见危致命」。诏任满赴都堂审察,公以亲老辞行,诏以广安优之。在富义视事三日,即出相告僚吏士民「其勤攻吾之阙」。西湖旧有堂名「景濂」,公易以「君子」而记之曰:「堂既作而旋废,已废而复兴,尝考其故,则以中遭伪学之禁尔。夫周、张、二程崛起千载,使圣人之学炳如日星,其有功于天下后世甚大。其徒不曰此孔、孟之学也,必曰此伊洛之学,使人得以集矢于其的。茍寄意于君子,则自非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者,畴忍坏之」!学者叹其远识。郡之府廪充牣,籍其数以康困槥死举生。其后去郡,又以禄廪数千缗予邻里,以千缗为义庄。普以叛卒之扰,安居、安岳二县受祸尤惨,公力白宣抚使安公,尽蠲其赋,凡少府用度,悉从减省。在郡凡输边二万缗,蠲赋如之,振贫赒阸半之。安公复上诸朝,召赴行在所,公固辞,诏差知果州,任满日赴行在。果以畸零钱久为民病,公会一年经费,储其赢以为诸邑对减,厥数甚夥,遂上尚书,按为定式。民歌之曰:「前张后杨,惠我无疆」。盖吾同年友张义立方实自发其端,而公踵行之。凡四方礼馈率不以入私帑,与民约剂而为之息,名长生库,以赡𡞦独,民至今德之。上嗣服,申前诏趣行,实宝庆之元也。明年三月乙亥入对后殿,首请法天行健,奋发英断,总揽威权,无牵于私意,无夺于邪说,以救蛊敝,以新治功。次谓:「本朝德泽迩来斲丧无馀,民无常心,何恃为国」?次论:「陛下以直言求人而以直言罪之,使天下士以言为戒,臣恐言路既梗,士气益消,循循嘿嘿,浸成衰世之风,为国者何便于此」!上奇其对,顾问再三。越翼日,除工部郎中。时吾友真希元、洪舜俞、张行父、王万里新以言得罪,予坐迁靖,徐纯忠、胡季昭迁象,公来自远方,首及之,繇是中外臣民闻风兴奋,相继言事,无所避忌。逮淮东之变、郁攸之异,言者益众,其端自公发之。后四月当对,公奏:「三十年间,士大夫之论不过三言而已,为安静,为用中,为更化。安静则茍偷也,用中则模棱也,更化则纰政尚多,何更化之有」?又谓:「兵端作于开禧之初,民力未困,故民之常心未失也。兵端再作于十年之后,民力已穷,常心丧矣」。识者以为笃论。三年,迁军器监。时蜀有狄难,势张甚,制阃下令弃阶、成、和、凤、天水五郡,撤戍退屯。今四川制置副使赵敏若彦呐时帅汉中,以死干城,而军孤援薄,蜀二三公亦邮书奔告。用蜀者媢忌滋甚,陷以深文,诏下四川制置司狱。公为书,帅蜀人扣政事堂,或曰「是将为赵累」,公曰:「非畏累赵,畏累身耳」。自为书上之,引来俊臣罗告狄仁杰对狱事为證,又请以身任其无他,事得勿治。尝以诗为相君寿,有云:「潭潭位槐鼎,既阅二十年。治效何悠悠,民瘼殊未痊。近甸饥馁切,三垂烽火连。人意苦不纾,生理绝可怜」。闻者韪之。绍定元年三月又对,其略曰:「自去岁风雨为沴,田庐不存,饥馑流离,人或相食,疫气偾作,盗贼肆行,淮楚之间狐狸跳梁,證状日异,不可谓细故也。愿陛下进君子,退小人,使忠直之言日闻而憸佞之说不至,惨刻之人不用而忠厚之论得伸,一扫贿赂贪墨之习,而为礼义廉耻之归」。上首肯再三。冬孟之吉又对,朝拜疏,夕补外。过辞相君,为书大略谓:「宰相职事无大于用人,用人有道,去自私之心,恢容人之度,审取舍之择而已」。又曰:「庆历间,吕文靖为相,岁月最久。孙沔上书,谓天下将有土崩瓦解之势,而吕夷简无一言以启沃上心,以谄佞为君子,以奸邪为羽翼,是张禹不独坐于汉,李林甫复见于今」。末又引史越王事,勉相君毋用聚歛之臣、残酷之吏,闻者为之缩颈。明年六月至重庆,岂弟之政如三郡。峡多盗,官利其觉籍虚而粥之民,民不愿也则临之以威,于是土旷民穷者众。公曰是驱之盗也,斥馀法用从制司市官田,募民垦耕,置廪居租以赡贫困,虽尝为盗者亦周之,期以自新,俗用大变。绍定三年夏四月,公闻乞归得请,疾且病矣。辛巳,即自力登舟。丁亥始被命,五月壬辰朔,假馆于江津赵氏,癸卯卒,得年六十又二。诸孤跣护丧车,以七月癸卯脱輤于庙。公婿于舅故承事郎丙之女,三男子:森,先卒;埴,迪功郎、前监顺庆府酒税;埏,将仕郎。一女子,许嫁阎叔恭,将仕郎。孙七人,长续曾,以致仕恩奏名。孙女四人,长适魏恭愿,予从父弟文翁之子也,馀尚幼。四年九月丁酉,埴、埏以母命葬公于县之玉台乡坤山。公峻而裕,介而不倨,饮食作止有常,无疾声,厥行立必正方,不茍訾笑。祀飨必躬,略采古礼行之。居官荐士惟其可,非是,虽达官贵人莫夺也。前后三被命召,申命者再,凡四辞乃就。及位朝著,甫三月而求归,不获则请谢事,其不茍就盖若此。然济时行道之心未尝不汲汲,小试郡邑间,赡学助边,代输蠲赋,以至买田屋居养孤独之类,为钱凡七千万有奇,捐己禄以偿官又不在焉。惜其所施仅止此。所著书有《克斋集》百卷、《论语解》三十卷、《老子解》二卷、杂著五卷,类书有《春秋列国事目》十五卷、《公羊谷梁类》五卷、《易类》五卷《、诗类》三卷、《诗名物编》十卷、《论孟类》七卷,《东汉》、《三国志》、《南北史、》《唐》、《五代》皆类,凡为卷七十有四,历代通鉴及本朝长编类又二十五卷,《东汉名物编》三卷、《诗事类》八卷,集诸儒《易》解为《大易要言》二十卷,皆手自编缀也。某得罪南迁,遇公于于湖,语及国事,公忧形于色,曰「仆必不为久计也」。后以书至靖曰:「事有大于巴陵者乎,不可舍而及也」。予益信公之爱其君以忘其身也。后二年,予被命生还,则公卒且葬矣。中道得埴、埏书曰:「父之竁未有铭,公也知我父者,父亦深知公,敢百拜以请」。某每惟世降俗薄,人之蒙谄负义、媕娿集诟以终其身者,形存而气腐。公也伸首万物之上,语嘿出处,惟义是比。则今虽云亡,生意未慭。乃铭曰:
千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尚于叔正见之,悼九原之不可作。惟正理具存人心,孰非广居而安宅?苟吾分所当言,奚利害之究度?炯日星其并垂,质鬼神而无怍。
述书赋上 唐 · 窦暨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十七
古者造书契。代结绳。初假达情。浸乎竞美。自时厥后。迭代沿革。朴散务繁。源流遂广。渐备楷法。区别妍媸。洎于我唐天宝末。国有寇难。府库倾覆。散坠闾阎。而兴复京都。所司徵购。得其归者盖寡矣。余至德中往往偶见。祛积年之遐想。骇此生之新观。虽欣鄙夫之幸遇。实为吾君之痛惜。恨沈草莽。上达无阶。因记彼而固求。愿沽诸而善价。然为监临动静。公私贸迁。徒暂披玩。终归他室。今记前后所亲见者。并今朝自武德以来。迄于乾元之始。翰墨之妙。可入品流者。咸备书之。(周一人史籀秦一人李斯汉二人蔡邕杜操魏五人韦诞虞松司马师司马昭钟会吴二人皇象贺劭晋六十三人齐献王元帝成帝康帝孝武帝武陵王会稽王杨肇山涛嵇康张翰蔡充顾荣刘琨孔侃孔瑜陶侃熊远应詹卞壸刘超谢藻庾亮庾怿庾翼庾准郗鉴郗愔郗昙郗超郗俭之郗恢谢尚谢奕谢安王导王劭王珉王羲之王献之王廞王濛王述丁潭何充刘讷刘炎张澄刘璞张翼桓温桓元江灌沈嘉刘瑰之刘廞范汪范宁诸葛长民刘穆之温放之杨羲宋𡋺宋二十五人武帝文帝孝武帝明帝南平王海陵王谢灵运谢方明张茂度张永羊欣孔琳之薄绍之王敬宏王思元颜峻桓护之骆萧思话庞秀之巢尚之裴松之徐爰江僧安贺道力齐十五人齐高帝武帝竟陵王褚渊褚贲徐孝嗣王僧虔王慈王志王俭刘撝顾宝光胡楷之徐希秀张融梁二十一人武帝简文帝邵陵王孝元帝萧确萧子云王克陆杲任昉傅昭朱异王籍殷钧阮研王褒萧特庾肩吾陶宏景江茜周宏让范怀约陈二十一人武帝文帝炀帝沈后新蔡王庐陵王永阳王桂阳王释智永智果江总徐陵沈君理袁宪毛喜蔡景历蔡徵顾野王伏知道谢嘏贺朗北齐一人外五代祖刘珉隋五人刘元平房彦谦卢昌衡赵文深赵孝逸唐四十七人神尧皇帝文武圣皇帝则天武后睿宗开元皇帝汉王元昌岐王元范李怀琳欧阳询欧阳通虞世南虞纂虞焕褚遂良陆柬之薛稷房玄龄殷仲容王知敬王绍宗孙过庭张旭贺知章徐峤之徐浩李造韩择木田琦卫包蔡有邻郑迁李权李枢李平钧王维王缙史惟则李阳冰家舅绘姨兄明若山宋儋李璆萧诚张从申吕向长兄蒙马氏妻刘秦姝等应亲见者所言)并错综优劣。直道公论。或理尽名言。即外假兴喻。虽阙标旧品。而毕寄斯文。刊讹误于形声。定目存于指掌。其所不睹。空居名额。并世所传拓者。不敢凭推。一皆略焉。其辞曰。
尝考古而阅史。病贱目而贵耳。述勋庸而任人。挥翰墨而由已。则知亲瞩延想。如见君子。量风雅之足凭。奚卷舒之能已。古犹今也。斯得美矣。虽六艺之末曰书。而四人之首曰士。书资士以为用。士假书而有始。岂特长光价于一朝。适容貌于千里(王羲之书蕺山姥六角扇五字字索百钱人竞买去梁元帝书亦云千里之面首转觉为能矣)。篆则周史籀。秦李斯。汉蔡邕。当代称之。俱遗芳刻石。永播清规。籀之状也。若生动而神凭。通自然而无涯。远则虹绅结络。迩则琼树离披。斯之法也。驱妙思而变古。立后学之宗祖。如残雪滴溜。映朱槛而垂冰。蔓木含芳。贯绿林以直绳。伯喈三体。八分二篆。棨戟弯弧。星流电转。纤逾植发。峻极层巘。周秦汉之三贤。余目验之所先。石虽贞而云亡。纸可寄而保传(史籀周宣王时史官著大篆教学童岐州雍城南有周宣王猎碣十枚并作鼓形上有篆文今见打本吏部侍郎苏勖叙记卷首云世咸言笔迹存者李斯最古不知史籀之迹近在关中即其文也李斯上蔡人终秦丞相作小篆书峄山碑后其石毁失土人刻木代之与斯石上本差稀又至德中安史败后四从弟沼于河阳清水渠下得传国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点画皆隐起作龙鸟状侧文小篆曰魏所受汉传国玺背上蟠螭一角折鼻尖有黄疵瑕按验谱牒乃无差舛云斯所书蔡邕字伯喈陈留人终后汉左中郎将今见打本三体石经四纸石既寻毁其本最稀惟棱隽及光和等碑时时可见)。草分章体。肇起伯度。时君重而立名。自我行而作故。掣波循利。创质畜怒(杜操字伯度京兆人终后汉齐相章帝贵其迹诏上章表故号章草今见章草书五行)。魏之仲将。奋藻独步。或迸泉涌溢。或错玉班赋。迹遗情忘。契入神悟。然而负才艺。履危惧。膏明自煎。鬓发改素。生非其代。痛惜不遇。名微格高。复见叔茂。体裁约。肌骨丰嫭。如空凝断云。水泛连鹭(韦诞字仲将京兆人终魏光禄大夫时凌云台成先误钉榜明帝使诞坐笼以鹿卢引上就书去地二十五丈及下鬓发皓然虞松字叔茂会稽人终魏中书令大司农今见隶纸草书具姓名一纸十一行也)。挹子元之瑰迹。高子上之雄神。量蕴文儒。才苞古真。或寄词达礼。任道怀仁。或仰则钟繇。平视卫臻。如晴郊驷马。维岳降神(司马师字子元河内人终魏录尚书事大司马忠武公及炎受禅追尊曰景皇帝今见正书带名一纸一十二行弟昭字子上终魏相国录尚书事封文王追尊文皇帝今见正书具姓名两纸共一十二行)。观士季之轨辙。审钟家之超越。将遗古而偕能。与象贤而蹈拙。如后生之可畏。实气盖于前哲(钟会字士季颍川人繇子终魏征西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八字)。吴则广陵休明。朴质古情。难以穷真。非可学成。似龙蠖蛰启。伸盘复行(皇象字休明广陵人终侍中吴青州刺史今见带名章草帖表七行并写春秋哀公上第二十九卷首元年馀自二年至十三年尽尾足其纸每一大幅有一缝线联合之六元凯押尾云此是茧纸紧薄有脉似桦皮以诸茧比类殊有异者也)。贺氏兴伯。同时共体。瘠而不疏。逸而寡礼。等殊皇贺。品类兄弟(贺劭字兴伯吴兴人终吴太子太傅见章草书带名一帖五行)。司马氏之受禅。炎为帝祖。伟哉齐王。手迹目睹。翰墨之外。仁贤是优。重则突兀嵩华。轻则参差斗牛(司马攸字大猷文帝第二子武帝弟封齐献王官至侍中大司马今见正书带名凡四段共三纸书有痛惜羊祜之言晋姓司马国犯先讳不言晋也)。逮乎龙化东迁。景文兴嗣。天然俊杰。毫翰英异。元帝之用笔可观。世瑜之呈规仰似。如发硎刃。虎骇鹗眙。懦夫丧精。剑客得志(元帝讳睿字景文东朝中兴之主当东迁谣曰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即其人也今见潜润正书具姓名一纸七行兼杂批约有十处)。成帝则生知草意。颖悟通谙。光使畏魄。青疑过蓝。劲力外爽。古风内含。若云开而乍睹晴日。泉落而悬归碧潭(成帝讳衍字世禄元帝孙明帝子庾氏内今见草批谢草张澄启七行)。康帝则幼少闲慢。迥出凡境。驷马安车。不尚驰骋(康帝讳岳字世同成帝弟今见行书批刘讷启四纸共七行)。真率孝武。不规不矩。气有馀高。体无所主。若露滋蔓草。风送骤雨(孝武帝讳曜字昌明简文子今见行书一纸又两帖等杂批六处共有二十一行也)。赳赳道叔。远淳迩俗。全姓名而孰多。议风度而不足。元子惮其威武。吾徒遵其轨躅(武陵王晞字道叔明帝弟今见具姓名正书一纸三行)。道子雅薄。绵密纤润。露轻藏沈。假曲蹑峻。犹尺水之含众象。小山之拟万仞(会稽王道子孝武帝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凡七行)。季初则隐姓名。展纤劲。写拓共传。赏能之盛。犹踞牙钩爪。超越陷阱(杨肇字季初荥阳人晋荆州剌史今见草书一纸十行有古署榜无姓名今共传拓之)。巨源正书。朴略仍馀。染翰忘筌。寄情得鱼。若披坚草泽。匿锐茅庐(山涛字巨源河内人晋侍中司徒今见正书带名一帖四行)。叔夜才高。心在幽愤。允文允武。令望令闻。精光照人。气格凌云。力举巨石。芳逾众芬(嵇康字叔夜谯国人晋中散大夫今见带名行书一纸五行)。季鹰有声。古貌磅礡。虽无名验。攀附张索(芝靖)。如凝阴断云。垂翅一鹗(张翰字季鹰吴郡人晋大司马掾今见草书一帖三行有古榜名满骞押尾)。子尼约。片月孤峰。千岁之下。森森古容(蔡充字子尼陈郡人晋成都王掾子谟过江食蟹遇毒者本朝尚书仆射见带名草书一帖四行)。彦先尚质。无而不有。犹崆峒之上。世俗谁偶(顾荣字彦先吴郡人晋骠骑将军今见草书带名三帖共有一十二行)。越石伟度。秕糠翰墨。如伐树而爱人。似问鼎而在德(刘琨字越石中山人晋太尉今见行书半纸具姓名五行)。敬思敬康。二孔殊芳。思行则轻利峭峻。类惊虬逸骏。康草则古质郁纡。如落翮摧枯(孔侃字敬思会稽人晋大司农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七行孔瑜字敬康会稽人车骑将军今见具姓名一纸三行)。雍容士行。季孟公旅。肌骨閒媚。精神慢举。如辞山登朝。混迹杂处(陶侃字士行秣陵人晋侍中大将军今见带名正书一纸十行)。孝文刚断。谨正援毫。古虽拙利。今称且高。如贵冑之跃骏。武贲之操刀(熊远字孝文豫章人晋大将军长史今见具姓名正书启七纸)。思远则藁草悬解。笔墨无在。真率天然。忘情罕逮。犹偫雀之飞广厦。小鱼之戏大海(应詹字思远汝南人晋镇南大将军今见草表带名二纸共一十七行)。望之之草。紧古而老。落纸筋盘。分行羽抱。如充牣多士。交连杂宝(卞壸字望之济阴人晋侍中骠骑大将军今见带名草书一纸共六行)。体大法殊。实推世踰。禀天然而自强。乱帝札而见拘。犹朝廷宿旧。年德相趋(刘超字世踰琅琊人晋卫尉零陵忠侯今见带名正书一帖三行超手笔与元帝相类自职居近密遂绝其与外人所交之书也)。叔文法钟。纤薄精练。用笔虽巧。结字未善。似渐陆之遵鸿。等窥巢之乳燕(谢藻字叔文会稽人晋中书侍郎今见具姓名正书启两段合为一纸五行其半先在官半在外及得之勘合如一得新故异也)。博哉四庾。茂矣六郗。三谢之盛。八王之奇。至如强骨慢转。逸足难追。断蓬征。蔓葛垂。任纵盘薄。是称元规(庾亮字元规颍川人晋太尉今见草书五纸行帖共八行具姓名草书又一纵十一行)。遗古效钟。叔豫高踪。虽稳密而伤浮浅。犹叶公之爱画龙(庾怿字叔豫颍川人晋卫将军今见正行书带名一纸四行)。积薪之美。更览稚恭。名齐逸少。墨妙所宗。善草则鹰搏隼击。工正则剑锷刀锋。愧时誉之未尽。觉知音而罕逢。其荒芜快利。彦祖为容。似较狡兔于大野。任平坡之所从(庾翼字稚恭晋车骑将军今见草书四纸共二十六行具姓名正书一帖三行怿与翼并是亮弟庾准字彦祖希子亮孙晋豫州刺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凡八行)。道徽之丰茂宏丽。下笔而刚决不滞。挥翰墨而厚实深沈。等渔父之乘流鼓枻。高平奕叶。盛德遗能。方回重熙。接翼嗣兴。回则章健草逸。发骪廉棱。若冰释泉涌。云奔龙腾。密壮奇姿。抚迹重熙。若投石拔距。怒目扬眉。景兴当年。曷云世乏。正草轻利。脱略古法。迹因心而谓何。为吏士之所多。惜森然之俊爽。嗟蔑尔于中和。处约道允。家之后俊。狂草势而兄优。谨正书而弟润。俱始登于学次。惭一亏于九仞(郗鉴字道徽高平人也晋太宰今见草书三纸共十七行郗愔字方回昙字重熙并鉴子愔晋司空见章草书写父杂表一首四十三行草书八纸昙晋中郎将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四行郗超字景兴愔子晋临海太守今见具姓名行草书共四纸郗俭之字处约晋太子率更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两纸郗恢字道允晋镇军将军今见具姓名草书及行书共两纸处约道允并是昙子)。谢氏三昆。尚草特峻。犹注飞涧之瀑溜。投全牛之虚刃。达士逸迹。乃推无奕。毫翰云为。任兴所适。能事雅量。末归安石。至夫蕴虚静。善草正。方圆自穷。礼法拘性。犹恒德之仁智。应物之龟镜。恨其心惧景兴。书轻子敬。塞盟津而捧土。损智力有馀病(谢尚宇仁祖陈郡人晋散骑常侍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六行谢奕字无奕晋镇西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六行谢安字安石尚弟晋侍中太傅今见具姓名正书二纸三十行安得献之书时断作纸夹焉)。业盛琅琊。茂宏厥初。众能之一。乃草其书。将以润色前范。遗芳后车。风棱载蓄。高利有馀。类贾勇之武士。等相惊之戏鱼。有子敬伦。迹存目验。以古窥今。调涉浮艳。尚期羽翼鸿渐。芝兰香染。与兄拓而弟真。将奢也而宁俭。绳绳宜尔。杰出季炎。露锋芒而豁怀。傍礼乐而无检。犹抟扶摇而坐致。超峻极而非险(王导字茂宏琅琊人晋丞相谥曰文献公今见具姓名草书两纸共六行王劭字敬伦即导子晋车骑将军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六行兄即恬洽不见真迹洽子珉字季炎晋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凡八行)。然则穷极奥旨。逸少之始。虎变而百兽跧。风加而众草靡。肯綮游刃。神明合理。虽兴酣兰亭。墨仰池水。武未尽善。韶乃尽美。犹以为登泰山之崇高。知偫阜之迤逦。逮乎作程昭彰。褒贬无方。秾不短。纤不长。信古今之独立。岂末学而能扬。幼子子敬。创草破正。雍容文经。踊跃武定。态遗妍而多状。势由已而靡罄。天假神凭。造化莫竟。象贤虽乏乎百中。偏悟何惭乎圣。斯二公者。能知方祁氏之奚午。天性近周家之文武。诚一字而万殊。且含规而孕矩。然而真迹之称。独标俣俣。忘本任心。余所不取。何哉。且得于书法。失于背古。是知难与之浑朴言。可以为砻斲主矣(王羲之字逸少晋右军将军前后多见行草书唯正书世上稀绝幼子献之字子敬晋中书令今世上多见行书独步不可具举迹书之书称二王辄加真字馀虽超越者并通谓之绝迹盖俗学之意也)。温温伯舆。亦扇其风。风流之表。轩冕之中。骨体慢正。精彩冲融。已高天然。恨乏其功。如承奕叶之贵冑。备夙训之神童(王廞字伯舆即导孙荟子晋司徒左长史今见带名草书一纸七行)。粤若太原之英。二子閒生。仲祖慕元常之则。怀祖通文献之情。方言慕而我愧(言慕钟繇)。比叔文而彼荣(比叔文即谢藻)。习所通而不及(言通王导)。参放之而先鸣(参温放之)。结束体正。肆力专成。犹栋梁富于合抱。巧匠斲而未精(即王濛也)。高利迅薄。连属欹倾。犹鸟避罗而势侧。泉激石而分横(即王述也王濛字仲祖太原人晋金紫光禄大夫今见具姓名正书一纸二行王述字怀祖太原人晋尚书令蓝田侯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三行)。若夫反古不忘。吾推世康。似无逸少。如禀元常。犹落太阶之蓂荚。掇秘府之芸芳(丁潭字世康会稽人固孙弥子晋散骑常侍今见正草书各一纸共十行)。次道淳实。寡于风彩。自是雄姿。翰墨具在。如士大夫之京华游处。参贵冑而肤质未改(何充字次道庐江人庾亮舅晋侍中司空今见带名行书三行)。行仁靡杂。唯钟是师。悦端闲于高轨。能终始于清规。虽带偏薄。亦能邻几。若凤雏始备于五彩。长松仅攀乎一枝(刘讷字行仁琅琊人晋散骑常侍今见康帝启四纸共有三十五行也)。真长则草含稚恭之厚爽。正迩越石之羁束。轻浮森峭。秾媚藻缛。落众木于秋杪。狎偫鸥于水曲(刘炎字真长沛郡人晋丹阳尹今见具姓名行书及草各一帖共六行)。国明励躬。钟氏馀风。壮利纤薄。守雌知雄。如道门之子。仙路时通(张澄字国明吴郡人嘉之子晋光禄大夫今见咸康八年带名正书上成帝启一纸七行)。猗欤子成。徇迹过名。正隶敦实。稿草沈轻。元常高风。虽疏复呈。犹不考击之钟鼓。含律吕之音声(刘璞字子成南阳人晋光禄勋即得道南岳魏夫人之子夫人魏舒女父义晋河内修武令今见具姓名行书及草两纸共二十行)。君祖驰驭。艺忝令誉。穷正验草。而罕逮其能。作伪乱真。而未可为据。正企钟而悠邈。草师王而莫著。与夫敬仁道偫(王修江灌)。或拔茅以连茹。犹锐意鹏举。致身鹰翥(张翼字君祖下邳人晋东海太守时穆帝令翼写王右军手表帝自批后右军殆不能别久乃悟云小人几欲乱真今见具姓名正草书总三帖共十六行)。元子正草。厚而不伦。若遗翰墨。犹带真淳。似山林之乐道。非玉帛之能亲(桓温字元子谯国人彝子晋丞相大司马南郡宣武公今见其行草书带名四纸共三十行)。敬道耽玩。锐思毫翰。依凭右军。志在凌乱。草狂逸而有度。正疏涩而犹惮。如浴鸟之畏人。等惊波之泛岸(桓元字敬道温子历晋义兴太守自署丞相僭号曰楚今见带名正行草书总十纸共六十行)。道偫闲慢。气格自充。始习新制。全移古风。与伯舆之合极(王廞)。若子敬之童蒙。犹富礼乐之世冑。备神彩于厥躬(江灌字道偫陈留人晋侍中中护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七行)。长茂草势。既捷而疏。慕王不及。独断所如。犹鸷鸟击搏而失中。因蹭蹬于古墟(沈嘉字长茂吴郡人晋吴兴太守今见具姓名草书共三行)。元宝刚直。两王之次。骨正力全。轨范宏丽。凌突子敬。病于轻肆。同变武而习文。若访龙而获骥(刘瑰之字元宝沛国人晋御史中丞义城伯今见带名行书九行)。季舒纤劲。循古有礼。遇稀难评。唯署一启(刘廞字季舒会稽人晋光禄大夫今见书名启一纸也)。顺阳笔精。吾见元平。近瞻元常。俯视国明(张澄)。利且掩薄。能多似生。如班输之运斧。乏栋梁以经营(范汪字元平顺阳人晋安北将军今见具姓名正书谢赐瓜启四行矣)。武子正笔。颇全古质。去凡忘情。任朴不失。犹高人之与释子。志由道而秉律(范宁字武子汪子晋中书侍郎今见带名正书启三纸共二十一行)。长民则全效子敬。便于性分。宏逸生于天机。众妙总而独运。凌所师而小薄。壮若已而不紊。犹豁其流而冰开。殷其响而雷奋(诸葛长民琅琊人晋辅国将军宣城内史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六行)。道和闲雅。离古蹑真。慢正由德。高踪绝尘。若昂藏博达之士。謇谔朝廷之臣(刘穆之字道和东莞人晋侍中司徒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六行)。放之率尔。草健笔力。岂忘保持。足见准则。犹片锦呈巧。细流不极(温放之太原人峤子晋黄门侍郎今见草书具姓名二行)。杨真人之正行。兼淳熟而相成。方圆自我。结构遗名。如舟楫之不系。混宠辱以若惊(真人讳羲宏农人今见行书带名六行)。宋珽讹紧。足光利用。习古者或以为轻。日新者必因而重。犹朴散而分形器。务成而立赋颂(宋珽广平人晋相府参军今见行书具姓名凡四行)。宋武德舆。法含古初。见荅道和之启。未披有位之书。观其逸毫巨丽。载兆虎变。高躅莫究其涯。雄风于焉已扇。犹金玉矿璞。包露贵贱(刘裕字德舆彭城人翘子晋太尉中书监封宋公后受禅称宋武帝今见带名批刘穆之启两纸共六行矣)。皇矣文帝。天知正隶。举已达于纵横。攀王媚于紧细(献之)。向精专而习熟。几可与之兴替。尚瞻击水之鹏抟。且并闻天之鹤唳(文帝讳义隆武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行书两帖共七行杂批五处共有二十行也)。孝武则武威戡难。翰墨驰声。虽禀训而已高。恨一篑而未成。徒忌人之贤已。异及父之令名(武帝书视文帝为未及)。与思话而雄强。追彦琳而愧耻(萧思话孔琳之)。若夷狄之佳丽。慕颜容于桃李(孝武帝讳骏字休龙文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书启十行又行书都四纸共十三行)。太宗徽音。用壮之心。遗弃鄙野。不无高深。快突俗工。匠古邻今。冠楂梨之下果。怯鸾凤之珍禽(明帝讳彧字休炳孝武帝弟今见带名行书四纸并批杂启等共八行也)。南平休元。笔力自全。幼齿结构。老成天然。比夫鸟在鷇。龙潜泉。符彩卓尔。文词粲然(南平王铄字休元文帝第四子今见带名启正书两行)。休茂尚冲。已工法则。长于用笔结字。短于精神骨力。性灵可观。运用未极。犹凫雏鹄子。初备羽翼(海陵王休茂文帝第十四子今见正书带名启四行姚怀珍押尾)。后见三谢两张。连辉并俊。若夫小王风范。骨秀灵运。快利不拘。威仪或摈。犹飞湍激矢。电注雷震(谢灵运陈郡人宋侍中秘书监今见带名行书七行)。方明和。稳媚且润。如幽闲女德。礼教士允(谢方明陈郡人惠连父宋会稽太守今见带名正书签三行也)。茂度逸翰。景初清规。或大言而峻薄(景初对文帝云臣恨二王不得臣之体)。或寡誉而拙奇(王僧虔书用拙笔以自容)。并心轻两王。迹及宗师。拟鹤鸣而子和。殊鲤退而学诗(张茂度吴郡人敞子宋会稽太守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两纸共十行张永字景初茂度子宋征西将军今见正行草书五纸共三十行矣)敬元则亲得法于子敬。虽时移而閒出。手稽无方。心敏奥术。虚薄而不忘本分。纵横而粗得师骨。遇其合时。髣髴唐突。犹图骐骥而莫展。塑真仙而非实。尔后王羊谬同。众靡馀风。彦琳敬叔。允执厥中。孔则愈于紧速。病于乾偏。超举之馀。窥羊及肩。犹蓬瀛心想。濩武风传。竞其丰利。又睹薄氏。纤圆克成。骨力犹稚。精彩润密。乃诚莫贰。掩友凌师。抑亦其次。虽鍮无金价。而珉实玉类(羊欣字敬元泰山人不疑子宋中散大夫与邱道护同授献之笔法今见正行草具姓名书二十馀纸凡六七卷所言王羊谬同谚云买王得羊不失所望言虚也孔琳之字彦琳会稽人宋太常卿今见具姓名正行书三纸共二十行薄绍之字敬叔丹阳人宋给事中与杨孔并师小王今见具姓名行书四纸共二十八行)。淮水茂族。敬宏不坠。胡朝馀风。翰墨兼至。既约古而任逸。亦遗能而独驶。犹创埏埴于昔人。全朴略而成器(王敬宏琅琊人导孙桓元姊夫宋侍中左光禄大夫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四行也)。蔓衍枝派。思元不忘。稳厚而无法度。淳和而蓄锋芒。犹君子自适。顺时行藏(王思元琅琊人宋南康太守今见具姓名行书三行)。颜氏儒门。士逊墨妙。大令典则。中散气调。薄首孔肩。体格惟肖。如惊弦履险。避地膺峭(颜竣字士逊琅琊人延之子宋右将军东扬州刺史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五行言薄首孔肩则献之羊欣绍之琳之)。桓公护之。神凝笔迟。富雅景。乏士规。犹门寒道高。衣薜言诗(桓护之字彦宗洛阳人宋宁朔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四行)。翩翩正祖。恭已法则。师资小王。深入阃域。安知逸气。未详笔力。犹骥异真龙。紫非正色(骆字正祖丹阳人宋钜野令今见行书一纸五行有姚怀珍徐僧权等押尾)。思话绵密。缓步娉婷。任性工隶。师羊过青。似凫鸥雁鹜。游戏沙汀(萧思话兰陵人宋征西将军丹阳尹今见带名正书启两纸共十三行具姓名行书三行)。二王变古。法有所属。兢兢秀之。敛翰谨束。如仙童乐静。不见可欲(庞秀之宋江州刺史今见正书具姓名启一纸十行)。仲远循常。由衷迩俗。企彦琳之墙仞。遵茂度之轨躅(张茂度)。岂闻一而得三。同出吴而入蜀(巢尚之字仲远鲁国人宋宁朔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七行)。世期旁通。崛强断利。参方回之章法(郗愔)。得敬元之草意(羊欣)。匪庖丁之解牛。同君子之不器(裴松之字世期河东人宋散骑常侍大中大夫今见具姓名章草书慰劳文一卷二十四行)。长玉靡慢。神闲态秾。荷小王之伟质。错明帝之高踪。执德而风尘不杂。发言而礼义攸从(徐爰字长玉琅琊人本名瑗避傅亮讳除玉宋大中大夫今见正书具姓名上明帝启一纸五行)。江侯僧安。健利而乾。貌兼轻媚。体出多端。犹广庭之卉木。小苑之峰峦(江僧安陈留人宋太子中庶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八行)。道力草雄。圆转不穷。壮自躬之体格。疲逸少之遗风。犹立言而逍遥出世。验迹乃夙夜在公(贺道力会稽人宋吴兴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共二十行)。齐高则文武英威。时来运归。挺生绍伯。墨妙翰飞。观乎吐纳僧虔。挤排子敬。昂藏郁拔。胜草负正。犹力稽牛刀。水展龙性(萧道成字绍伯兰陵人永之子宋右仆射太尉封十郡为王及受禅即位称齐高帝今见具姓名行草书及杂批三十馀纸)。世祖宣远。象贤岂敢。仰英规而无功。超笔力而有胆。莫顾程式。率由胸襟。能骋逸气。未忘童心。若横波束薪。泛滥浅深(武帝讳赜字宣远高帝长子今见带名行草书及杂批等十馀纸)。子良则能知未善。心远迹迩。家风若遗。古则翻鄙。虽有力而无体。将从真而自美。犹土阶茅茨。俭德之始(竟陵王子良武帝子今见带名行书四行)。彦回无节。笔翰亦尔。快利不拘。足用而已。如拔枫柳。抑亦梓(褚渊字彦回河南人宋末与高帝同掌枢密后齐台建以佐命功授司徒中书监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共一十三行)。蔚先忠良。自我名扬。老成不亏。和雅允臧。若穷隐肥遁。志傲侯王(褚贲字蔚先渊之子齐秘书监因父忧免职便不仕时人以为耻父失节于宋室遂尔屏居今见正书启具姓名一纸凡八行)。非礼不言。从容始昌。如硕德君子。道义难量。而盛德有素。笔精源长(徐孝嗣字始昌东海人齐太尉尚书令今见正书启共二纸)。穆父子。载茂馀芳。僧虔则密致丰富。得能失刚。鼓怒骏爽。阻圆任强。然而神高气全。耿介锋芒。发卷伸纸。满目辉光。才行兼而双绝。名实副而特彰。如运筹决胜。威震殊方。伯宝次道。并资义训。兄则杂(太祖高帝)而外兼。禀家君于已分。弟则纤薄无滞。过庭益俊。并能闲墨妙。逸速毫奋。比达士与君子。人不知而不愠。仲宝同夫季舒。署名莫窥墙仞(王僧虔琅琊人昙首子齐尚书令穆公今见正书具姓名启二并行书共十五纸王慈字伯宝王志字次道并僧虔子慈齐侍中冠军今见具姓名行书两纸共二十五行弟志齐侍中吏部尚书今见具姓名行书三帖共七行王俭字仲宝僧绰子齐尚书令今见署名启行字而已与孔廞同廞字季舒)。茂谦则壮而不密。骋志恒俗。轻师模。任纵欲。如勇夫格兽。径越林麓(刘撝字茂谦彭城人齐太子洗马御史中丞今见行书两纸共二十行)。宝光楷之。同调合韵。差池去就。羽翮齐振。依萧附王(道成僧虔)。俱曰慕蔺。论骨气而胡壮。验精神而顾峻。犹岸柳之先春。得地连于河润(顾宝光吴郡人齐司徒左西掾今见具姓名行书两纸共二十行胡楷之南昌人齐度支尚书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八行)。希秀之迹。敬叔之伦(薄绍之)。正则谨促有度。草则拘检靡伸。如俭德君子。清朝士人(徐希秀琅琊人齐骁骑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草书两纸共十二行)。思光逸才。挥翰无滞。超宝光之力。从僧虔之制。越恒规而涉往。出众格而靡继。如塞路蓬转。摩霄鸢唳(张融字思光吴郡人齐司徒左长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九行)。梁则高祖叔达。恢宏厥躬。泯规矩。合童蒙。文胜质而辞寡。明察众而理穷。犹巧匠琢玉。心惬雕虫(萧衍字叔达兰陵人顺之子齐左仆射征东将军封梁王及受禅即位称梁武帝今见带名行书及制草杂批等四十馀纸)。文摹钟。不瑕有害。慠景乔而含古(萧子云)。肩邵陵而去泰(文帝讳纲字世缵武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书启四纸并写禅师碑文六纸及行书四行)。世调则气吞元常。若置度内。方之惠达(萧特)。旨趣犹昧。擅时誉而徒高。考遗踪而罕逮(邵陵王纶字世调武帝第六子今见带名行书三纸)。孝元不拘。快利睢盱。习疏于一体。加紧薄而小殊。惟数君之翰墨。称(去声)天伦之友于。皆可比兰菊殊芳。鸿雁异躯(孝元帝讳绎字世诚武帝第七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十五行)。仲正则而壮。赊而密。婆娑蹒跚。绰约文质。禀庭训而微过。任天然而自逸。若众山之连峰。探仙洞而不一(萧确字仲正纶子梁广州刺史永安侯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两纸一十五行)。景乔则润色钟门。性情励已。丰媚轻巧。纤慢旖旎。诗虽易其国风。赐岂贤于夫子。犹鸾窥镜而鼓翼。虎不咥而履尾(萧子云字景乔兰陵人梁侍中国子祭酒今见正书具姓名启及临右军书共三十行又见草书六十馀纸)。名劣笔健。乃逢王克。通流未精。疏快不忒。犹腐儒宿士。运用自得(王克琅琊人梁尚书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四行有胡昂印尾)。陆杲迅熟。骋健遣能。任纵便。无风棱。如郊坰羽猎。䎀狨奔腾(陆杲吴郡人梁光禄大夫扬州大中正今见具姓名草书九行)。体杂闲利。睹夫彦升。构牵掣而无法。任胸怀而足凭。犹注悬泉。咽凝冰(任昉字彦升乐安人梁吏部侍郎掌著作今见具姓名草书五行)。茂远捷锐。足以自给。彦和连环。迅不可及。如过雨之奔檐霤。飞燎之赫原隰(傅昭字茂远北地人梁秘书监金紫光禄大夫贞子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一十一行朱异字彦和吴郡人中领军右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十三行)。文海紧快。势逸气高。未忘俗格。锐意操刀。犹乐成名于朝野。嗤遁迹于蓬蒿(王籍字文海琅琊人僧虔子梁左塘令今见具姓名草书凡八行)。季和慢速。风规所属。圆转颇通。骨气未足(殷钧字季和陈郡人梁国子祭酒今见行草书两帖共有一纸三行)。文矶纤润。稳正利草。软媚横流。姿容美好。若其抑阮褒殷。庶几同尘。似泉激溜于悬磴。木垂条于晚春(阮研字文矶陈留人梁交州刺史今见具姓名正行草书五十馀纸)。惟子深与惠达。总景乔之幼志。俱亲拂毫。同陪结字。深正稳而寡力。达草而丰意。或比父而疏省。或过师而巧媚。谁与别其罗纨。且欲同乎箧笥(王褒字子深琅琊人规子梁尚书仆射萧特字惠达子云子梁海盐令今见正行草书具姓名共有二十六纸)。肩吾通塞。并乏天性。工归文华。拙见草正。徒闻师阮(阮研)。何至辽夐。使铅刀之均锋。称并利而则佞(庾肩吾字子慎新野人梁度支尚书今见具姓名行书三纸)。通明高爽。紧密自然。捭阖宋文。峻削阮研。载窥逸轨。不让真仙。犹龙髯鹤颈。奋举云天(陶宏景字通明丹阳人隐居山林武帝追谥贞白先生今见具姓名正行书一十二行)。彦渊气懦。任力或滞。犹翮短风高。升沈靡制(江茜字彦渊济阳人梁吏部侍郎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三行)。宏让迅快。放诞可观。利疾速。著轻乾。若星居僻陋。木蔓樛盘(周宏让汝南人宏正弟今见草书七行有胡昂押尾)。蠢蠢怀约。任已作制。若孤陋儒生。辛勤一艺(范怀约吴郡人梁东宫侍书今见正书写正览一卷并具姓名行书一纸)。爰及陈氏。霸先创业。盘桓有威。牢落无法。等王师凭怒。挫衄攻劫。嗟文炀而不知。徒染毫而败法(陈霸先颍川人文赞子历梁司空丞相封为陈公后受禅即位称陈武帝今见批沈格启行书四行文帝讳茜字子华武帝子见批陆琼启行书三行炀帝讳叔宝字元秀宣帝子今见带名行书一纸)。沈氏后德。名标婺华。允光亲署。独美可嘉。如晚晴阵云。傍日残霞(炀帝后沈氏吴兴人君理之女今见署启一纸婺华后字)。叔齐郁然。署押而已。伯仁软慢。尺牍近鄙。钦荣之之劲举。虽师心而入流。高疏壮浪。复睹伯谋。并如策马驰逐。苇航泛浮(新蔡玉叔齐字子萧炀帝弟官至侍中国子祭酒见署名书一纸庐陵王伯仁字寿之炀帝子官至光禄大夫中武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四行永阳王伯智字荣之庐陵王弟官至左翊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七行桂阳王伯谋字深之永阳王弟官至丹阳尹今见带名行书五行)。智永智果。禅林笔精。天机浅而恐泥。志业高而克成。或拘凝重。萧索家声。或利凡通。周章擅名。犹能作缁门之领袖。为当代之准绳。并如君子励躬于有道。高人保志而居贞(会稽永欣寺僧智永俗姓王氏右军孙今见具名真草千文数本并带名草书二纸僧智果会稽人带名草书一纸)。坡陁总持。独步方外。甘率性而众异。非接武于兴会。若时违隐沦。卒不冠带(江总字总持济阳人陈尚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三行)。孝穆鄙重。刚毅任拙。犹偏裨武夫。胆勇智怯(徐陵字孝穆东海人陈左仆射今见正书带名启一纸)。仲伦则快速无度。驰突不疏。尺题已终。笔势仍馀。似逸笼槛之众鸟。恣飞鸣之所如(沈君理字仲伦吴兴人陈尚书吏部郎中驸马都尉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德章率尔。流浪急速。骨气乍高。风神入俗。符纵志而失道。等溃河与颠木(袁宪字德章陈郡人陈右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两行有胡昂印尾)。快哉伯武。心空手敏。古风若遗。令范惟允。如平郊逸骥。晚景飞隼(毛喜字伯武荥阳人陈吏部尚书今见具姓名草行书共有四纸)。翩翩济阳。茂世希祥。任朴无闻。适俗不忘。父轻而迅。子凛而强(蔡景历字茂世济阳人陈度支尚书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三纸子徵字希祥陈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接武随波。雷同野王。如异硗肥之挺质。俱竹柏之凌霜(顾野王字希冯陈黄门侍郎领大著作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知道则疏弛慢。无可取则。削凡常。病窒塞。犹岸陆纵獭。艰辛骋力(伏知道昌平人陈镇北长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三纸)。含茂悠悠。荐臻同德。迫时季而陵替。俱道丧于翰墨。徒麋鹿为后先。非胜负可差忒(谢嘏字含茂陈郡人陈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三纸)。贺氏曰朗。虽非动人。不事笔力。犹阻学贫。三者若宦游旅泊。衣化风尘(贺朗会稽人陈秘书监今见具姓名行书三纸)。文深孝逸。独慕前踪。至师子敬。如欲登龙。有宋齐之面貌。无孔薄之心胸(赵文深天水人后周为书学博士书迹为时所重孝逸汤阴人隋四门助教深师右军逸效大令甚有功业当平梁之后王褒入国举朝贵冑皆师于褒唯此二人独负二王之法俱入隋临二王之迹人閒往往为宝耳)。萧条北齐。浩汗仲宝。劣充凡正。备法紧草。遐师右军。歘尔由道。究千变而得一。乘薄俗而居老。如海岳高深。青分孤岛(刘珉字仲宝彭城人彦英子北齐三公郎中今见具姓名草书十二纸)。隋则元平嗣芳。讹熟名扬。彦谦草力。浮紧循常。糟粕右军之化。依稀夫子之墙。皆如益星榆之众象。无月桂之孤光(刘元平珉之子洁志高蹈隋赠贞范先生今见具姓名行书二纸房彦谦清河人司隶刺史今见具姓名草书十纸)。昌衡跌宕。率尔而作。虽蔑法而或乖。乃由衷而不怍。似野笋成竹。长风陨箨(卢昌衡字子均范阳人隋侍中赠司空父道虔子均隋礼部侍郎太子左庶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二纸)。
雒县丞章公寅臣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二
予少之时志于博识,自书契以来数千百载,往往贯穿淹该,引笔书纸,或为人称诵,然不必尽协古人矩矱也。年十有七,从乡先生章公游,先生必迪以义理,语辄心解,似不以凡儿畜之,予益窞然自愧。庆元五年,先皇帝始策进士,予猥缀科目,涉历中外凡二十馀年,先生始举进士。先是淳熙十六年,先生以词赋举于乡,嘉定四年再该免举恩,与樊武仲庚、谯仲父仲午、贺春卿东寅及予弟文翁偕试于类省试,四人咸在选,先生独被黜。又三年,与予同产兄高南叔稼、西叔崇、周宗泽岩举、韩子献季壬四人偕试,又独遗先生。得失虽不足深计,而命实有制焉。又三年,当嘉定九年,始见录于有司。明年唱第廷中,调眉山县主簿。每谓官无卑,皆足以行己。为簿正则稽民版,抳吏奸;摄校官则明义理,劝孝弟。再转雒县丞,则审券剂,明簿书;受米粟之征,则平槩量,削赢馀。所居见称廉平。耆讲学,虽事剧不废䌷绎。耆储书,虽家贫必畜经史。为诗清婉而深醇,自陶、杜讫苏、黄,讽咏弗置。尤善茗饮,不以酒乱德。予自潼川召为郎从,得先生书,贫坚老壮,将归就而正焉,而先生年七十以疾卒于官,实宝庆元年七月乙丑。是冬,予亦以言事徙湖北之(下缺)。
侄女端意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三、光绪《灌县志》卷一三 创作地点:四川省
导江黄不已以书来曰:「之纯昔岁客临安,辱先生之知,许以弟之子妻之。其后先生南迁,之纯西还。乃绍定元年十月,外姑李夫人醮子而遣叔舅叙州史君宾远以归于我。名端意,小字广,今年年二十有七,有娠,寻感疾以殁,实端平元年十二月戊辰也。乌乎痛哉!大人哭之恸曰:『尔之柔顺端静,不妄言笑,自为我家妇,七年之间,以尔庶姑与尔毋之丧,䌽衣佐馂。曾不再岁,尔乃疾病,乃不字,乃罔克寿,以重为我哀』。越五日壬申,先生亦以辞吊之曰:『尔夙丧而父,前岁又丧而母,尔遭闵凶亦云极矣。既极而通,汝之舅前诬尽白,方以郡绂起家,夫子有声士林,亦将簿正成都,尔乃殒弃盛年。尔之诸父唯吾独存,遇此不淑,其何以为怀也』!之纯痛惟妇幸而生于鹤山先生之家,又幸而能驯诸父之训,而其不幸乃有如祝辞者。今命日于著龟,将以端平二年□月甲子葬于□□乡□□里□□山,伯舅幸赐之铭。昔柳氏之小侄尚托柳州以不朽,柳州伯舅之所不为,妇之年又不为小,不宜使视柳氏小侄弗如也」。某执书哭不自胜,为之铭曰:
丧父景翁,丧母李氏,叙守文翁,亦复尔弃。仅存唯吾,与兄尚志。吾以君召,窆不尔视。尔舅伯恭,尔夫不已,求我铭竁,予尚忍识!缄泪矢词,以纳诸隧。
莼菜。崔山人寄书请赋 金 · 陈澕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梅湖遗稿
吾闻晋日云雷扰,英雄性命谁自料。
肠断蛾眉金谷春(用石崇绿珠事),梦寒鹤唳华亭晓(用陆机事)。
江东季鹰(张翰字)酷爱莼,秋风归帆疾如鸟。
后来真味识者稀,岂独知几人自少。
君不见五侯席上厌膻荤,玉碗冰丝时一要。
千里瓶罂费携担,悬知咀嚼无风调。
争如江南无事人(指崔山人),一顶乌纱临碧沼。
手探柔条活欲饮,石鼎微煎看徐搅(动也)。
下盐却笑羊酪鹿(王武子食羊酪问陆云曰吴中何以敌此答日千里莼羹未下盐鼓),解酒欲斗鲈鱼妙。
寄书乞诗意有在,讽我欲脱红尘闹。
青衫薄宦有何好,梦魂已落沧洲渺。
我行何必待秋风,明日休官理归棹。
问司马迁传循吏五人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三、《诚斋策问》卷上
谨黜陟者莫备乎六官之典,善褒贬者莫大乎获麟之经,严去取者莫过乎子长之史。子长之史,其经之遗意欤,一何去取之当也!黄帝生而神灵,幼而徇齐,流光之远,达三代而未艾,故迁取以首纪。伯夷叩马而谏,采薇而歌,德风之扬激,贪懦而气夺,故迁取以冠列传。项籍割沟称霸,则近乎僭,则列之本纪,以显其过。陈涉揭竿为旗,兆乎为乱,则置之世家,以彰其恶。下惠之贤并于伯夷,而论其有补风教,则下惠无闻,故不传之。禦寇之学同于庄周,而论其清虚不根,则禦寇尤甚,故不录之。以至五帝不纪少昊者,以其不与六代之乐,以其不怀仁人之教。或去或取,莫不各寓深意,是以《史记》一书辞气豪放,法度森严,虽鸿儒杰笔,亦以此而钦服焉。才如扬雄,以实录而誉之;学如刘向,以良史而许之。彼其去取之当为世称重如此,奚独于传循吏而失之耶?今承执事之问,请先推原吏治,以究马迁之意,当较然矣。今夫奉宣诏条,讲求民瘼,教令饱于众听,仁泽溢乎群心,农桑劝而扬富庶之风,学校兴而阐礼义之化,狱讼衰息而桎梏为之不用,盗贼戢止而桴鼓为之不鸣,所居无赫赫之功,所至无奕奕之誉,此则循吏之大概也。乃若冰清其操,玉洁其心,己之利宁以便于人,人之利不以兼于己,是特循吏洁己之廉耳。守九章之律,遵三尺之规,鼎镬可蹈而法不可蹈,形体可亏而法不可亏,是特循吏奉法之公耳,安可厮于循吏之列乎?然尝考之,为吏不患无循良之政,而患无公廉之心。吏之所以不能循良者,贪与私累之也。贪为之累,则伤民之生,厚己之积,肆威虐以侵渔,穷旦暮以刻剥,如是而能有循良之政乎?私为之累,则吹毛求疵,阔略己过,以彼此而轻重其心,以亲疏而上下其手,如是而能有循良之政乎?故愚尝谓循良之政有不难知。公仪休不争利而弃遗鱼,拔园葵而出织妇,吏之洁己者类能之;然充是心以往,决不肯损下益上,而所谓人蒙其利、民安其业者不足为矣。石奢为父杀人而自刎,李离过听杀人而伏剑,吏之奉法者类能之;然充是心以往,决不肯溃堤决防,而所谓承流宣化、奉公循理者不足为矣。迁皆班之于循吏之列,不亦宜乎?又况观人之已为,可以知人之所未为。禹、稷拯饥援溺,各立掀天揭地之功,而孟氏方以陋巷之回,盖以回之所已为而逆其所未为耳。孙叔敖之治楚,使吏无奸邪,盗贼不起;子产之相郑,使门不夜闭,道不拾遗,是其循吏之政固可纪也。由三子之所为而摭之,岂不可逆其如是乎?切意三子之在当时,循良之政阴被其民,而史氏传闻不及详,迁姑著公廉之一节,而循良气象固已可见。然则迁史去取之当抑又何疑?呜呼!自春秋以来迄于麟趾,千百年间,马迁所列循吏止于五人,公其取予,盖已甚严,岂容复有所议?故愚三复明问,辄以管见遂陈于前。虽然,迁史所取之五人固无可议,而疏漏之患亦或未免。何者?文景之时风移俗易,黎民醇厚,致治之美,虽云成康,未能远过,想其当时循良之吏布在天下,如河南吴公、蜀郡文翁亦复见遗。网漏吞舟,愚所以重为迁史惜也。班固史笔一代,固宜特书大书,以美汉代得人之盛,而乃止述文翁,至于吴公,仅附贾谊以显,亦何以表吏治耶?史笔劝善,愚恐不当如是之吝也。区区管见,辄并及之,执事以为何如?